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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近照

老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杏樹，那是父親親手栽種的。

每年的6月，正是杏兒成熟的季節(jié)。黃澄澄的杏兒掛滿了枝頭，把枝子壓得彎彎的。這也是父親最緊張最忙碌的時候，他要時刻提防鳥兒吃他的勞動果實，整天拿著桿子趕鳥。然后，將成熟的杏兒仔細挑選后存放到紙箱里，留給遠方的我們。

有一年，由于忙碌，我們幾個都沒有時間回家，父親給我們留下的杏兒開始腐爛。每天，他總是將幾顆壞掉的杏兒揀出來扔掉，直到所有的杏兒全部壞掉。我們知道，年邁的父親很思念遠方的兒女。于是我們相約：不管多忙一定要回家看看，吃上父親留給我們的杏兒。

2012年，父親的杏兒又一次大豐收，累累碩果將枝頭壓得都要折斷了，父親只好用木棍將枝干撐住。杏兒成熟的六月，我們一起回到了家，在父親的小院里暢談，在杏樹上爬上爬下，父親高興地給我們指點著：這個熟了，可以摘了，那個個兒大，好吃。他雖然興致很高，卻好似沒有精神一樣，總是露出倦態(tài)。吃飯時，他吃得很少，說是這段時間胃口不好，我要他去醫(yī)院檢查，他輕描淡寫地說可能是天氣太熱，沒有事。父親總是這樣怕給我們添麻煩。

回到東營后一段時間，父親的身體情況被我淡忘，因為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忙著《東營檔案》第三期的出版。組稿、審稿、改稿、排版，忙得不可開交。突然有一天，正在改稿的我突然接到家里打來的電話，父親病了，是胃癌，而且已經(jīng)不能做手術(shù)。那一刻，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，不知道是怎樣一路哭著回到了家。所幸，由于積極的治療，父親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，慢慢有了些精神，吃飯也不難受了。他對我們說，我沒有病，你們都去忙吧。他真實的病情我們都沒有告訴他，只是跟他說是一般的胃病。

父親當過教師、校長，一生桃李滿天下。他才華橫溢，喜愛書法、繪畫，是山東省書協(xié)會員，在當?shù)仡H有名望。盡管我們一直隱瞞他的病情，可還是被很多人知道了。他以前的學生、朋友、同事紛紛看望他，但所有人都沒有向他透露真實的病情。因為所有愛他的人都有一個美好的愿望：希望發(fā)生奇跡，希望他戰(zhàn)勝病魔，慢慢好起來。

2013年的元旦，大雪路滑，《東營檔案》出版在即。我在去彩印公司排版的路上不慎滑倒，摔傷了胳膊，在家休養(yǎng)了很長一段時間。原先準備春節(jié)過后進京為父親看病的計劃泡湯。這期間，他還到東營探望我，告訴我很多注意事項。我也在心里默默祈禱，希望父親的病好起來，來年還要吃父親摘的杏兒。

然而，所有美好的愿望都不能阻止病魔對父親身體的吞噬。病魔無情，2013年5月，父親病情惡化，住進了醫(yī)院，已經(jīng)無暇照顧他的杏樹了。這一年，父親的杏兒長得很差。聽村里人說杏旺人不旺，父親雖然是個很開明的人，可還是在我們的堅持下將他心愛的杏樹砍去一些，原先的大枝被砍去，只留下幾個小枝。父親不是不愛他的杏樹，他是更愛我們。

自2012年4月《東營檔案》創(chuàng)刊，到2013年第五期完成，每一期我都會給父親一本，他總是認真地閱讀，提出很好的建議，鼓勵我干事一定要干好，不要牽掛他。2014年元旦期間，我由于忙于《東營檔案》第六期的排版，沒有回家看他，這段時間他雖然在醫(yī)院住院，但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還可以回家。雖然對他的病情早就有預感，但我覺得堅毅的父親一定能夠陪我們度過2014年的春節(jié)。我不是不能請假回家，單位領(lǐng)導也都很關(guān)心我父親的病情，但我記著父親的話，干事一定要干好。當我完成工作，匆匆趕到醫(yī)院時，日漸消瘦的父親，病情已經(jīng)十分嚴重。他無力的眼神，使我不忍心將已經(jīng)排好的《東營檔案》第六期的定稿拿給他看了。在陪伴父親三天后，敬愛的父親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，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。

今年6月，在杏兒成熟的時候，我回到了老家。父親的杏樹已經(jīng)被完全砍去，不留一點痕跡。父親親手培育的那香甜綿軟、黃澄澄的杏兒，如今，我只能在回憶中去品味。我對父親深切的思念，他那消瘦、高大的身影永遠珍藏在我的記憶中。